
我其實是舌頭不是那麼執著於中式味道的人,加拿大住起來思鄉感倒也不會那麼嚴重,唯一想念的食物是蜜餞,在超級市場遇到中文標簽的蜜餞一定會買回來試過,但從沒好吃過。蜜餞這種東西是要小小間鋪子,手工細細醃製,酸甜勻稱的剛好合了你的胃口,才會對味,但凡機器曬乾包上精緻的袋子貼上漂亮標簽合乎大眾嘴巴的,幾少會好吃。
幾周前在常去的水果店看到prune vert,荔枝大小,青綠生硬,我其實沒見過生鮮的梅子,有點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眼前物,價錢又貴的緊,但口水在舌頭邊生轉了幾滾,乖乖掏出錢包提三磅回家。
在網路上找了醃製的方子準備好材料罐子,開始動手,好奇之下塞了一顆生的在嘴巴,做好了酸澀無比的準備,結果,什麼味道都無,不甜不酸不苦不澀,就是一顆脆果子,除了點果香氣,我寧可覺得它是粒圓形小黃瓜。立時心裡開始忐忑起來,整個過程需要五百公克黃糖,兩百五十公克海鹽,大量的水,繁複的工序,三天的籌備時間和七天焦急等待的心。煎熬期待之情實在害怕面對不了失望的結果,我戰戰兢兢著手,花費一整個鐘頭用海鹽揉搓每一顆青梅,逐顆拍裂,浸上海鹽水十二個鐘頭,洗淨,再浸上清水十二個鐘頭,其間每兩個鐘頭替換新的清水,瀝乾再洗淨,擦淨晾乾,再浸上黃冰糖水二十四個鐘頭取出,再重浸上新的黃冰糖水二十四個鐘頭,如此三天,再置入冰箱等待4天,這般造作才得來這一小罐脆梅。其間在第一次浸糖水之後我實在按耐不住好奇偷挾了一顆,果香還在,但甜膩脆生,實在不太像是期望中的梅子,悄悄安慰自己大概是買錯了;待七天完成我其實內心已然放棄了,挾出一顆,咬下去,表皮仍是甜的,牙齒碰到核,驚喜下一股淡淡柔柔的酸甜泛上來,唾液嘩的溢了滿口,果肉也不在生硬,軟韌脆Q的恰好,一連咬了好幾顆。剩下的存好拿來做青梅果凍。
每每偶爾遇到一個人,彼此陌生,因無感則不會讓你傷感喜悅痛心憤怒,所以完全預料不到結果,然決定介入對方的生活,花上十二萬分小心的經營,甜蜜膩人,空氣絲毫不透,卻難以入口,再屢屢試探,幻想結果,因為有期待,輾轉難眠寢食難安,浸久了,罅隙跑出來,裂縫生了,卻瞭解更深,酸中帶着甜,乃是醞釀出來的醇香,腌梅如愛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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